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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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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郡主阿梔你們回來了。”翠翠一直守在庭院裏, 瞧見兩人回來眼前一亮。

朝慕見她這副表情,杏眼也跟著睜圓,雙手提起裙擺就過來了。

她輕手輕腳, 眼睛看著庭院裏,蹲下來問翠翠, “抓到幾只了?”

阿梔跟在朝慕身後,心道能抓到一只就算她輸, 還抓到幾只……

翠翠頓了頓,不太忍心打擊朝慕的自信心,猶猶豫豫磨磨蹭蹭, 跟朝慕豎起一根手指頭。

朝慕杏眼明亮, 語氣歡喜, “一只!”

她不貪心,一只也行。

翠翠豎起來的手指頭左右搖了搖, 慫著肩膀縮著脖子小聲說, “一只,都沒有。”

朝慕,“……”

小郡主情緒肉眼可見的低落下來, 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 卷長濃密的眼睫垂下,側眸朝籮筐那邊看, 像顆水靈的小趴菜瞬間被抽幹了水分。

庭院裏她走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現在還是什麼樣子, 跟之前唯一的區別就是白雪又覆蓋一層。

阿梔見她這樣, 抿唇睨向翠翠,無奈嘆息, ‘沒有就沒有,你晃她一趟幹什麼。’

翠翠也內疚, ‘我本來想逗郡主開心一下的。’

‘她現在開心了?’

‘……沒有。’翠翠小眼睛流淚,看著失落的小郡主有些麻爪,不知道怎麼安慰,求助地看向阿梔。

阿梔提起衣裙蹲在朝慕身邊,雙手搭在膝蓋上,斟酌開口,“郡主的初衷是餵飽冬日覓食困難的麻雀,而非捉住它們,現在至少目的達成了對不對?”

朝慕收回目光看向阿梔。

阿梔淺笑,溫聲哄她,“今日所有吃到糧食的麻雀們都會謝謝郡主的,您讓它們在這個寒冬裏飽餐了一頓。”

翠翠跟著重重點頭,“對對對,剛才好些麻雀呢,吃飽了才飛走的。”

她就說不能在外面撒那麼多糧食吧,麻雀吃飽了外頭的糧食都沒吃完,所以怎麼可能進籮筐。

朝慕只是偏頭問,“那如果阿梔是麻雀,阿梔會記得我嗎?”

阿梔頓了頓,看向那籮筐又看向一地的糧食,指尖收攏,呼吸微屏,扯動嘴角緩慢點頭,“自然會記得。”

她好像懂了這籮筐是用來“捉”誰的。

朝慕眼睛彎了一下,“好。”

她跟翠翠說,“往後在院裏多放幾個小盤子,裏面每日裝上些糧食,留路過的麻雀吃。”

翠翠歡快應下,“好。”

她就說阿梔有辦法哄郡主開心嘛。

籮筐收起來,地上的糧食分成多份放在庭院裏。

朝慕解開荷包,從裏面取出二兩銀子,分給阿梔跟翠翠,“每人一兩,願賭服輸。”

朝慕今日雖然花出去二兩銀錢,但卻收獲了齊石磊的全部家財。

帳房拿著帳本跟算盤過來找郡主清帳。

“田產鋪子首飾古董,全部估算了價格,加在一起共白銀十三萬五千八百九十兩。”

這只是剩下的,還不包括他們平日裏大手大腳花費出去的。

可見在京中這十幾年,齊石磊夫妻一共貪了多少東西。

朝慕坐在桌邊看帳本,這些東西全入了齊府的公賬,“你把咱家的帳本做個備份,然後將這個帳本隨同莊子裏的帳本以及周娘子記下的官員名單一同交到京兆尹府。”

這一次算是給齊府來了個“清查”,所有事情都走在了明面上,乾乾凈凈清清白白。

日後若是有人再想拿“結黨營私勾結京官”“招兵買馬意圖造反”來汙蔑齊府,怕是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畢竟這次查帳的事情,知道內情的人不算多。

帳房應下,“是。”

見這邊沒什麼事情,帳房便準備收起帳本回去。

朝慕探頭往外看了眼,見阿梔跟翠翠在外面說話,便朝帳房眨巴眼睛,示意他彎腰過來。

帳房不理解,但還是照做。

帳房心裏不由盤算,郡主這是信不過阿梔跟翠翠嗎,所以有什麼話是瞞著兩人不讓兩人聽見的。

朝慕單手遮唇,小聲問,“像是尋常人家,一年的花費大概需要多少?”

“啊?”帳房完全沒想到她問這個。

他也單手遮唇跟朝慕算了算,“尋常百姓,生活稍微過得去的,一年一人平均花費差不多有十兩銀子。”

這是基本需求,不包括什麼首飾胭脂出游玩樂之類的花銷,只是吃穿住行。

“如果有了家庭,這個花銷可能要增加不少,比如孩子的花銷。”

總要給孩子吃穿吧,孩子小時候又不能賺錢,純屬是張嘴等吃。等孩子再大一點,要給孩子找書院請夫子吧,這也要花錢。

而且這些花費的前提都建立在有地契也就是有地方住的基礎上,並且家裏有田地營生,才能勉強糊口度日。

如果沒有固定的住處,帳房想了想,“算上租房子的花銷,怕是要十五兩左右。”

要是想要生活好一些,自然是銀錢越多越好。

朝慕掰著手指頭算阿梔的小金庫。

她拿到莊子帳本那天,給了阿梔一千零十兩。辦完府宴後,給了阿梔一百二十五兩。請家仆多給了一兩,加上阿梔那個謹慎戒備的小膽子,自己貪財最多就貪個五兩!

朝慕隨便扒拉兩下,就把阿梔身上的家財算的清清楚楚,連她幾身衣服都知道。

光算銀錢,差不多一千兩百兩左右。

“咱們最近是不是快發月錢了?”朝慕想起什麼。

帳房點頭,“對,明日發。”

從早上巳時開始到晚上戌時左右結束,這期間該領月錢的下人會挑自己沒活的時候過去領。

上次她說所有人的月錢在原有的基礎上加一兩,也就是說阿梔原本做為大丫鬟有五兩的月錢,現在有六兩了。

“阿梔今年十五,”朝慕說,“假設阿梔活到一百一十五,每個月花十兩,那剛好夠花。”

棺材本都給她算上了。

“那阿梔姑娘要是嫁人生子呢?”帳房多嘴提醒一句,“就算一家只有三口人,每個月的開銷可就不止十兩了。”

帳房剛說完,就見朝慕幽幽地看了過來。

帳房瞬間閉嘴低頭,“……”

朝慕鼓起臉頰,有些不高興,“就十兩,夠她自己花就行。”

要是再多了其他人,那就讓他們把嘴綁起來去喝西北風!反正不能花阿梔的銀錢。

見朝慕沒有其他問題了,帳房這才拿著東西離開。

阿梔跟他擦肩而過,頓了頓,擡腳進屋裏,“郡主晚上想吃些什麼?”

朝慕雙手托腮看她,慢慢悠悠開口,“想吃西北風。”

阿梔,“?”

府裏不是剛進了一筆銀錢嗎,不至於窮到喝西北風吧?……還是小郡主想嘗嘗鮮。

阿梔挑眉,“唔,那奴婢這就去把窗戶全部打開,讓郡主嘗嘗西北風的味道。”

她作勢要去開窗,朝慕立馬伸手拉住她的袖筒,臉頰鼓鼓,水潤的杏眼瞪了她一下,悶聲說,“壞阿梔。”

阿梔無辜又委屈,她不過是滿足小甜糕的需求,怎麼還就成壞人了。

朝慕卻松開她的袖筒,雙手托腮,“阿梔,我後日要去太學院。”

“那明日呢?”阿梔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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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慕側眸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抿了抿發幹的唇,垂下眼睫輕聲說,“明日辰玥給我下了帖子,請我去她府上玩。”

阿梔今天忙了一天都快忙忘了,絲毫不記得辰府有人來送過請帖。

她只當是自己疏忽,“行,那我去給郡主準備上門拜訪的禮物跟出門要用的東西。”

府裏沒了管家,所有人有了事情都要來問阿梔,儼然已經將她當成了下一任的管家,導致阿梔特別的忙。

剛才翠翠還拉著她問她是不是要當管家了。

“郡主,齊石磊被抓現在齊府缺了個管事的,”阿梔想了想,提議道:“您看讓陳成頂上如何?”

這次不管是查帳還是抓齊石磊,陳成都表現出超乎他這個年齡的成熟穩重,加上他性子圓滑卻不市儈,聰明但又有底線,很適合擔任齊府管家。

雖說可能資質跟年齡都稍顯稚嫩跟青澀,但總要給他一個成長的機會。

阿梔覺得陳成能做好。

……其實如果不是管家身上繁瑣的事情太多了,阿梔都想自己來。

她管著小郡主就足夠費心費神了,實在沒精力去管府上的其他人。

朝慕其實也是這麼想的,只是還沒來得及吩咐下去。

她手指點著面前的茶盞杯沿,想問阿梔:

管家有著落了,那大丫鬟呢,是不是你走了要讓翠翠頂上?

別以為她不知道,剛剛阿梔還跟翠翠在外面說了半天的話,想來是交接差事。

只是朝慕抿唇沒說。

“阿梔,明日你就不用同我出門了,讓翠翠去就好,”朝慕看向阿梔,輕聲說,“我明日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放在帳房那裏,希望你會喜歡。”

阿梔腰背瞬間挺起來,清秀耐看的小臉都亮了亮。

身契身契,一定是身契。

見她這麼高興,朝慕嘴角也抿出淺淺笑意,像是看見挨餓的麻雀吃飽飯,心裏也有些許的滿足。

一夜過去,翌日清晨,依舊大雪。

朝慕一早就要帶上阿梔為她準備好的禮物出門。

阿梔以為是辰玥催得急,伸手抖開銀白大氅披在朝慕肩上,將兜帽給她戴好。

她低頭給小郡主系脖頸處的帶子,朝慕則安安靜靜地看著她。

“阿梔。”朝慕捧著手爐輕聲喊。

阿梔茫然擡眸,“嗯?”

朝慕就只是抿唇笑,沒兩個瞬息呢,她又喊,“阿梔。”

阿梔,“嗯。”

阿梔都沒擡頭,彎腰給朝慕整理她的袖筒跟衣擺,順便把她身上的大氅掀開一角,用乾凈溫熱的掌心撫她裏面穿的紅色比肩,將兔毛撫順。

馬車套好了,翠翠過來,“郡主可以出發了。”

只是她們去的屬實太早了些,不知道辰玥小姐起了沒有。

朝慕站在原地沒動,只看著阿梔,好像有一肚子的話想說,最後只是看著阿梔,輕軟的聲音喊,“阿梔。”

阿梔笑,“奴婢在呢。”

她扶著小甜糕上馬車。

朝慕坐在車上,探頭朝下看,“阿梔,我要出

門了,你有什麼話要跟我交代嗎?”

朝慕眼睛巴巴地看著她。

阿梔想了想,又想了想,然後搖頭,“郡主今日出去記得玩的開心。”

“……好,”朝慕指尖攥著車簾,眼睛彎彎,“那我走嘍?”

阿梔福禮送她。

馬車緩緩出門,阿梔留在原地。

她忽然想起來她剛來的那天,朝慕明顯已經察覺到她不對勁,但是出門前還是溫聲同她說:

‘阿梔,你真沒什麼事情吧?’

‘那就好,如果有,一定要跟我說哦。’

今日她也是反反覆覆問:

‘阿梔,你有話同我說嗎?’

‘要是沒有的話,我就出門了哦。’

阿梔垂下眼,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眼睫都落了層細雪,才低頭從袖筒中抽出三張卷起來的紙,緩慢展開:

一張是地契,另外兩張是一千兩的銀票。

銀票全國通用,並不僅限於京城。朝慕這是希望她無論去了哪裏,手中都不缺銀錢花。

阿梔嘆息,心中各種滋味都有,堵在胸口悶了一夜。

昨天下午她跟帳房擦肩而過,帳房正好跟她對視一眼。

本來大家都是在府裏做事的,就算眼神對上也是大大方方點個頭就過去了,可帳房明顯沒收斂好自己的情緒,慌忙低下頭沒看她,像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她。

阿梔當時也沒表現出半分異樣,然後晚飯後去找了帳房。

“是府裏帳目還有其他異常嗎?”阿梔皺眉,臉色有些嚴肅。

因為明日發月錢,帳房今天忙到現在還沒結束,所以人還在屋裏沒回去休息。

瞧見阿梔過來,帳房既意外又不意外。

“府裏帳目沒什麼問題,”帳房示意那邊櫃子,“帳本都在裏面,上面貼了日期跟年份,阿梔姑娘要是不放心可以再看看。”

“既然帳目沒問題,那你對上我的時候眼神閃躲什麼?”阿梔疑惑,“你跟郡主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帳房猶猶豫豫,他也知道阿梔難纏又厲害,便透漏一點,“阿梔姑娘明日就知道了,左右不是壞事。”

“今日的事情我從來不拖到明日,你不說是吧?”阿梔扭身要走,態度強硬,“那我去問郡主。”

“別別別,我說我說,”她要是去問郡主,郡主就該知道是自己這邊走漏了風聲,帳房跟阿梔打個商量,“但這事你不能跟郡主說,要不然我這兩邊不是人。”

阿梔看向帳房,帳房從抽屜裏掏出三張平整的紙遞給阿梔。

“這張是你的身契,已經走過官府了,看這裏章都印好了,以後你就是個自由人了。”

“這兩張呢,是兩千兩銀票,郡主說得了身契的人都不容易,所以發兩張銀票慶祝慶祝。”

阿梔怔在原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她猜到是身契,但完全沒猜到還有銀票。

阿梔遲疑著接過銀票,問帳房,“別的得了身契的人也有銀票嗎?”

難道是齊府傳統?

帳房笑,“自然——”

“是沒有的,”他大喘氣,“誰家菩薩主子發銀票啊,還是兩千兩的銀票。”

帳房坐回桌子後面繼續忙活,見阿梔沒走,便跟她說,“郡主下午問我,尋常人家一年開銷要花多少銀子,我同她說一人的話差不多要十兩。”

阿梔看過去,帳房笑著搖頭,“郡主說你身上的銀錢夠你活到一百一十六歲了。”

阿梔,“……”

阿梔虎著臉沈默下來,她就說她的小金庫朝慕摸得清清楚楚!

帳房又道:“我多嘴說了一句,我說要是阿梔姑娘嫁人成家的話,一家就算三口人,一個月十兩銀子怕是不夠用。郡主聽完挺生氣的,瞪了我一眼。”

他跟阿梔學了一下,奈何學的不精髓,阿梔看得眼尾抽[dòng]卻沒移開視線。

帳房繼續說,“郡主氣完,又悶聲從自己私庫裏掏了兩千兩銀票出來。”

他擡下巴,“喏,就你手上那兩張。她把銀票連同身契一起交給我,說她明日不在府上,讓我把身契給你,然後這兩千兩就說是府上獎勵你的。”

“三千多兩銀子,”帳房擡頭看阿梔,“夠一家三口衣食無憂的生活一輩子了。”

要知道有多少人是活不到一百歲的,更別提一百一十六歲了,所以如果只用來生活,這些銀子綽綽有餘。

朝慕不只是想養阿梔一輩子,甚至哪怕心裏不高興,實際上還是替阿梔做好了將來會成家的打算。

她不想她活得拮據,像只冬日裏吃不飽的麻雀,可憐到要去小心翼翼的搏命。

可如果她想走,朝慕也沒非要強留她,而是像今天上午捉麻雀時一樣,在外面撒滿糧食,讓她就算不進籮筐也有飯吃……

這兩千兩銀票還有之前給的一千兩,便是朝慕撒在外面的三大捧糧食,足夠阿梔吃飽飯了。

怪不得呢,怪不得她跟翠翠交接大丫鬟的差事交接的那麼順利。

她想讓翠翠在小郡主身邊伺候,然後小郡主正、巧派她去查帳。她明日拿了身契可能會直接離開,小郡主剛、好明日要出門去辰府。

輕飄飄的兩張銀票拿在手上,阿梔卻覺得有千斤重,墜地她彎下腰蹲在原地,半天沒能回過神。

帳房擔心地湊過來,想扶她又沒貿然伸手,“阿梔姑娘你沒事吧?要不要叫大夫?”

阿梔搖頭,聲音沙啞,“沒事。”

她身體上一點事情都沒有,唯獨覺得胸口心臟被什麼東西重重一擊,悶疼的她有些緩不過來,眼眶滾熱心尖發酸。

‘阿梔我想同你當朋友。’

‘不答應也沒關系,等你想好了再拒絕也可以的。’

阿梔從帳房那裏出去的時候,只覺得臉上一片冰涼。她站在石頭小路上,借著晚上的燈籠去看主屋拐角的那顆梅樹。

白雪紅梅的墻角,梅花在這裏開得極好。

她之所以能註意到這株紅梅,還要歸功於小郡主折了梅花簪她頭上。

‘阿梔,這樣看著有生氣多了。’

阿梔回到屋裏的時候,平時磨磨蹭蹭的小郡主今日已經早早躺下,床帳緊閉,裏面沒有半分動靜。

阿梔本以為兩人會說些什麼,畢竟有些事情兩人是心知肚明的。

比如阿梔想要身契跟自由,比如朝慕其實想讓她留下來陪她。

當兩者不能達到一致的時候,阿梔覺得以小郡主黑心肝的性子,應該會挖個洞讓她掉下去。

可是沒有。

她今晚甚至都沒粘她。

阿梔剪了燈芯回到自己床上,雙手搭在小腹上沒有半分睡意。

象徵著自由的身契連同那兩千兩銀票就放在她枕頭下面,可阿梔絲毫沒有半分輕松自在的感覺。

沒拿到身契的時候,阿梔覺得如果能擁有自由身,她得多開心。可如今真有了身契,她又覺得好像也就那樣。

她在齊府出入自由,從沒有因為身契受到過半分約束。

反觀當初在宮中,她明明已經自由了,卻像是被折斷了翅膀,此生都飛不出那紅墻黃瓦的深宮庭院。

可能有那份執念在,導致阿梔一直想要離開。

她來到這裏,身契對她來說就是自由的象徵,有了身契她就能離開。

可現在她有了身契,能離開齊府跟原書結局,從此天高海闊自在生活,她為何還不開心?

直到現在,直到小郡主的馬車駛出齊府,阿梔站在漫天飛舞的白雪中才想明白——→

因為她在齊府中在朝慕身邊,一直都是自在的。

她隨性的做著自己,感受著來自於身邊人的溫度跟關心,像個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個爭鬥的趁手工具。

如果宮中是薄冰,需要步履艱難小心翼翼,那朝慕身邊就是平地,她無需掩飾藏匿自己,因為朝慕會穩穩地幫她托著底。

阿梔雖不懂朝慕為何這麼做,但她沒感受到半分利用跟不懷好意,甚至日益沈浸其中……

阿梔將身契跟銀票都收起來,轉身回去。

路過庭院高臺的時候,餘光隨意往上一撇,果真見到上面放著個小盤子,裏面盛著幫鳥類過冬的糧食。

阿梔回到自己跟翠翠的小屋,扒拉出她的錢匣子將身契和銀票放進去。

之前一千兩的銀票她收的戰戰兢兢,現在兩千兩的銀票她拿的心安理得!

自己這只笨鳥都一頭栽進小甜糕的籮筐裏了,還不許她多吃點“糧食”啊。

阿梔哼哼,她懷疑朝慕就是故意的!故意利用她心軟,出手大方給三千兩銀票讓她不舍得走。

這個……黑心肝的小甜糕!

被阿梔念叨的朝慕,這會兒正歪靠在馬車裏。

眼見著都快到辰府了,翠翠扭頭朝車廂裏問,“郡主,請帖您帶上了嗎?”

待會兒好拿給門房看,這樣就能把馬車直接駕進辰府了。

朝慕抱著食盒呆呆地坐著,聞言搖頭,“沒有請帖。”

“沒有請帖?”翠翠楞住。

郡主不是說辰家小姐遞了帖子過來,她才要上門拜訪的嗎,怎麼會沒有請帖呢?

朝慕腦袋靠著車壁,垂下眼睫悶聲說,“就是沒有請帖。”

辰玥那個大大咧咧的性子,上門做客都是說來就來,又怎麼能想得起來提前遞帖子請她去。這麼文鄒鄒的事情她可幹不來,她只會派人來喊她。

翠翠茫然住了,那她們是直接去敲門嗎?

走辰玥小姐的路子是嗎?

馬車到辰府門口,翠翠真就下去敲門,朝慕坐在裏面等。

她今日從衣服到頭發全是阿梔幫她弄的,連出門要帶的食盒跟手爐也是阿梔一手操辦。

朝慕垂下眼,視線落在懷裏的食盒上,明明懷裏滿滿的抱著東西,可不知為何卻總覺得心裏空了一塊。

阿梔現在應該拿到身契跟銀票了吧。

怕她要跑的遠遠的不再回京城,朝慕特意給她準備了各處都能用的銀票。

那天府宴結束後,那個站在門外身披陽光向陽自由的人,到底是要天高海闊振翅離開。

就像阿梔說的,哪只鳥會笨到被人圈養啊,那也太沒自我了。

所以到頭來,依舊是她一人被困在高墻深院中,始終邁不過那道門檻擁有生機跟陽光。

“慕慕來啦?”

外面由遠及近響起辰玥的聲音。

辰玥是親自提著衣裙迎出來的,滿頭長發雲霧般垂在身後都沒來得及挽上



她才起床就聽說朝慕來了,高興到披散著頭發直接跑著迎出來,可見心裏歡喜。

“慕慕都沒提前跟我說。”辰玥放下提衣裙的手,探身打開車門,兩扇門敞開,她擡頭就看見一臉委屈的朝慕。

朝慕撅嘴坐在車裏,頭上兜帽都沒摘下,帽檐下眼眶紅紅的,就差直接哭出來了。

辰玥楞在原地,愧疚瞬間鋪天蓋地的席卷全身。

她邊伸手接朝慕出來,邊自己忍不住先帶上哭腔,“你是不是凍傻了?都怪我起晚了讓你等久了,嗚嗚你別哭。”

朝慕,“……”

朝慕就差“汪”的一聲借機哭出來,“我今天想在你這裏玩一天。”

這樣好能給阿梔留出足夠的時間離開。

朝慕看似出來串門,其實就是找個地方落腳,要是沒有辰玥,她今日都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

“玩一天!”辰玥開心壞了,恨不得朝慕在這裏常住!

“你還帶了瓜子啊?”辰玥看見食盒格外驚喜,剛才的愧疚難過瞬間被拋到腦後,“你怎麼知道我愛吃。”

“阿梔準備的。”

朝慕將食盒遞給珠珠,站在原地用手指著鞋子跟辰玥說,“阿梔準備的。”

這大氅,“阿梔準備的。”

這比肩,“阿梔挑選的。”

這頭發,“阿梔給挽的。”

辰玥,“……”

這是一大早過來炫耀“我有阿梔”的嗎?

辰玥配合地鼓掌,“哇,阿梔好棒啊~”

她左右看,“嗳,所以阿梔呢?”

這可問到了傷心處,朝慕咬緊下唇,眼尾紅紅,發出鼻音,“嗚~”

她要沒有阿梔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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